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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4章 映雪示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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無論這晉江樓還是一百零一種晉江藥丸的死法, 全都是莫故的手筆, 沒辦法, 這年頭要靠正規的宣傳方式要讓常人明白亂吃藥的下場太難了。

於是乎, 莫故幹脆反其道而行, 直接劍走偏鋒, 利用茶樓以及娼館等地來宣傳亂吃藥的下場了。

是的, 除了晉江樓之外, 莫故還直接大手筆的和八大胡同裏的幾間青樓合作, 一方面讓茶樓不斷在說書與段子裏夾雜著亂吃藥的下場,另外一方面也讓八大胡同裏的姑娘幫著宣傳。

要說服八大胡同裏的青樓幫他宣傳本非易事, 不過莫故來幫八大胡同裏的姑娘們看病, 並且特意為她們進了一批避孕藥之後,也得到了八大胡同老板們的友誼, 幫著宣傳晉江藥丸的壞處了。

這世上只要是人,那有不生病的,但偏生因為青樓女子大多為人所歧視,大夫不肯到樓子裏看診,即使到了醫館,也大多會被人趕走, 往往得花上比常人更多上好幾倍的銀錢,才有大夫願意看診, 是以好些女子得了病之後, 只能苦熬至死, 往往得不到醫治。

更別提青樓女子送往迎來之間, 除了怕染病之外,更怕懷孕,樓子裏雖然也有些避孕之法但大多傷身,相較之下,避孕藥是最不傷身的藥物了,而且莫故還教了一套安全期計算方法,按著這方法來算,也無需日日服藥。

在胭脂胡同裏最出名的怡香院中,還未入夜便熱鬧的很,全是為了伺候一個男人,花魁映雪親自給莫故泡茶,其他的妓子良辰、美景亦是在一旁的彈琴的彈琴,打扇的打扇,就連鴇母金媽媽都殷勤的親自給莫故送上怡香院中最出名的小點心。

金媽媽笑道:“莫公子嘗嘗這油酥泡螺,這可是咱們良辰親手做的,還有這果餡金餅,裏頭用的可是上好的京白梨為餡,甜而不膩,清香宜人,不是貴客,咱們可是不輕易奉上的。”(註一)

莫故雖然喜鹹不喜甜,但金媽媽殷勤相勸,莫故也略略用了點,這油酥泡螺也就是打發了的奶油,倒有幾分像似後世的奶油泡芙,良辰知道莫故不愛甜膩,用的不是一般的紅糖,而是用西洋上好的雪花糖腌的玫瑰鹵子,一入口便帶了一絲玫瑰香氣。

而果餡金餅更是怡香院裏出名的小食,內餡用的是一顆便要價一錢銀子的上等京白梨,一口咬下去滿是梨子的清甜味,用的還是同年的糖腌梨花醬調味,不是一擲千金的豪客還不見得能得一嘗。

莫故一入口便知道金媽媽是按著他的喜好,特意吩咐廚上略略減少了糖量,莫故輕咬了一口,滿意的點了點頭,“金媽媽有心了。”

說來可笑,他前世雖然貴為金丹真人,但有一個外號叫窮真人,便知道他有多窮了。

雖然修真者有的是賺錢的手法,但莫故有著自己的底線,不願意動用一些不太好的修真手段賺錢,再加上他做為散修,一切修練所需全都得靠自己,這不就窮的顧不上自己的生活水平了。

雖說這世一開始是榮國府中的庶長子,按說該享盡榮華富貴,但他初時不過是個嬰兒,吃食上自然沒得挑,大了點之後還是個孩子,吃食上還是沒得挑,再大一點,不好意思,賈老太太可是極端註重養生的人,是以莫故也得跟著養生了起來,又繼續沒得挑。

那怕後來可以吃些合自己口味的東西,但莫故性子粗獷,也不會在吃食花上太多心思,那怕是張姨,在家裏多了一堆熊孩子之後,也從吃得精巧退化成吃得飽就好,倒是怡香院裏的姑娘在吃食上當真是貼心貼到骨子裏去了。

金媽媽捂著嘴笑道:“莫公子太客氣了,要不是莫公子,我這條老命早就沒了,那還能享著女兒們的福呢。”

她年輕時也是個花魁娘子,看多了男人的嘴臉,便一心想著掙銀子,不愛惜自己的身體,日夜顛倒,又長久失眠,不得不靠烈酒助眠,長久下來便得了極嚴重的肝病。

她雖有銀子,也請得起大夫為她治病,但病到了像她那種地步的,也就只有靠養了,可是偌大的一個怡香院,上上下下十來個人全都要靠她,映雪又招惹上那麽一個煞星,她那能清閑得了,只能死命撐著。

也是莫大夫厲害,幾粒小藥丸便把她的病治愈了大半,雖然莫大夫說這是什麽慢性病,得慢慢調養,但那些藥丸子得日日吃著不能停,藥丸子雖然貴了些,但可比什麽湯藥見效要快多了。

而且按著莫大夫的說法,什麽三個月後進入下一個療程,如果按時服藥又靜心休養,半年後應能痊愈,能活著誰願意死呢,托莫故之故,金媽媽又有了生存之機,說是救命恩人也不為過,也因此,金媽媽待莫故可比普通的客人更加體貼仔細的多。

莫故細細瞧了瞧金媽媽的臉色,笑道:“金媽媽的氣色好了許多,不過平時還是得戒酒,平日夜裏也得早些睡了,如果睡不著,可不能再用酒助眠,媽媽不妨去打個拳,運動一下,夜裏也好睡些。”

“公子放心。”美景笑道:“我們幾個都盯著媽媽呢,不會讓媽媽再亂來了。”

以往她們不知道媽媽生病的事情,現在知道了,自然不會讓媽媽再糟蹋身體,她們雖是妓子,但也知道像金媽媽這般的好媽媽當真是難得的了,還讓她們擁有挑選客人的自由,要是旁的樓子,那有那麽好的事情呢。

正當此時,映雪的茶百戲也做完了,映雪親手奉著繪著山水畫的茶水送上,笑道:“這油酥泡螺和果餡金餅終究有些甜了,配上這茶湯正好。”

“多謝映雪姑娘。”莫故接過茶湯,用了一口,原以為用做茶百戲的茶湯為了顯色,茶粉難免多些,應該有些苦澀,沒想到茶湯不但茶香濃郁,而且淡苦之後微微回甘,口感清爽,比他曾經嘗過的日本上等抹茶還要好上幾分。

“這茶粉可真難得。”莫故細細品之,便就知道映雪的手藝雖好,但大半還是得靠這茶粉本身就極為出眾,不然也不會如此驚艷。

“公子喜歡,回去時便帶點回去。”金媽媽有些得意,這茶粉可是她花了大價錢才從東洋商人手裏買到的,她家映雪的茶百戲出眾,這茶湯自然不能像尋常綠茶粉那般顏色雖艷,但味道苦澀難喝了,為了挑選最好的綠茶粉,她當年可是走遍了大半茶鋪呢。

莫故謝過,這眼睛又轉回了映雪……的茶百戲上,察覺到莫故的眼光,映雪俏臉微紅,又有些幽怨,若不是她是這等子身份,若非莫故家中已有妻兒,那該有多好呢?

賈寶寶常說莫故註孤生,雖一半是氣話,倒是有幾分真實,整個怡香院裏除了金媽媽之外,幾乎大半女子的心思都在莫故身上,對他大獻殷勤,但莫故一無所覺,反倒是饒有興趣的欣賞著映雪做著茶百戲。

茶百戲始於唐,盛於宋,元後開始沒落,在清代時幾乎已經失傳了(註二),出生於民國初年的莫故自是不曾見過,著實看的津津有味。

見莫公子喜歡,映雪更是使出混身解數,不只是在茶水上畫出各色圖案,還即興畫了莫故的小像在茶湯之上。

莫故捧著茶水,這茶畫轉瞬即逝,只留殘影,但方才那一瞬間的留影已經夠他驚嘆了,莫故讚道:“映雪姑娘這一手絕活,當真是令人讚嘆。”

美景也笑道:“咱們也是托了公子的福,才能見到映雪姐姐做這茶百戲,平時那怕是什麽樣的豪客上門,映雪姐姐也都不肯出手呢。”

映雪俏臉微紅,輕道:“莫公子自不同於旁人。”

她們這些青樓女子,見多了男人,對男人也是再了解也不過,男人啥時說的是真話,啥時說的是假話,她們再清楚也不過。

而莫公子是真真難得表裏如一的好人,為了避免旁人濫用晉江藥丸而特意讓她們誇大晉江藥丸的壞處,在明白她們的苦處之後,不但特意配制了不傷身子的避孕藥,還以成本價賣給她們,另外為了讓她們少用些藥,又教了她們怎麽計算避孕的日子。

雖說樓子裏也有一些計算日子之法,但那及得上莫公子的算法精細,甚至為了方便她們算日子,還教了她們數學一道。能做青樓頭牌的,自然眼力頗高,那數學一道極為神妙,那怕只學個皮毛,也足以去尋常人家做個帳房管事。

這麽一個能傳於子孫討生活的真本事,莫故說教便教了,眾人等人心下感激,微發盡心伺候莫故不提。

莫故瞧著映雪的臉色,微微皺眉道:“映雪姑娘可是飲酒了?以你的身體狀況,這陣子最好不要飲酒。”

莫故頓了頓又添了一句,“最好這陣子生意也停一陣子。”

映雪姑娘也是個可憐人,那怕做為花魁,按理說可以挑選客人了,但總還是有不能自主之時,這年代又沒有什麽好的避孕方法,便就不幸有了孕,莫故初次來怡香院之時,映雪便因為落胎不慎而大出血,險些沒了性命,還是莫故出手,這才保住了映雪的性命。

映雪明白莫故的言下之意,臉色微微一白,低聲道:“那有我自己選的份呢。”

莫故微微皺眉,直接望向了金媽媽。

他和這些青樓合作之時也是略略註意過合作對象的品性,金媽媽雖是妓院老板,但為人頗有俠義之氣,也甚少逼迫樓裏的姑娘,映雪又是她手底下最出眾的女兒,應該不會如此才是。

金媽媽也嘆了口氣,抹了抹淚,“我又何嘗舍得讓我這個女兒勞累,可是這貴客也不能拒啊。”

映雪也是她一手調教大的,那忍心她才剛落胎便又要招待客人呢,無奈這客人勢大,她也不能拒啊。

莫故微微沈吟,“是那戶人家的公子?”

“如果是什麽公子就好了。”金媽媽苦笑道:“是太子門人下的條子,映雪那好拒絕。”

“太子門人!?”莫故微微一奇,頓時想到一件紅樓秘聞,忍不住望向映雪,映雪聰慧過人,自然明白莫故的疑惑,輕嘆一聲,幾不可見的微微點頭。

莫故微微皺眉,忍不住冷哼一聲,萬沒想到堂堂一個太子竟然當真好色至此。

良辰和美景是一對雙胞胎,在青樓之中,最要緊的便是察言觀色,她們瞧著映雪姐姐的模樣,便知道映雪姐姐對莫公子有意,當下良辰當下便笑道:“莫公子如此心疼,何不給映雪姐姐贖身呢。”

莫故一楞,還來不及說些什麽,映雪便連忙喝斥道:“胡說些什麽,莫公子可是有家室的人。”

人人都知道莫公子有一個小公子,生的與他宛如一個模子裏出來的,以莫公子的性子,既有妻室,斷不會再納妾了。

莫故嘴角微抽,自己給自己做兒子是什麽感覺,他這次可真是嘗到了。

他也不得不服了古人的眼力,他不過就是偷個懶,幾次不變身罷了,就被人記住了,還誤認為是自個兒子,這份想像力也讓人佩服。

良辰嘟嘟嘴,“映雪姐姐對公子一片癡心,公子何不……”

“良辰!”這下子輪金媽媽喝斥了,“你這性子真是越發胡鬧了,什麽混話都敢說。”

旁人不知道,但金媽媽是知道的,映雪的恩客不是旁人,正是太子殿下,莫公子雖然人品正直,但終究不過是一藥鋪老板,那能跟太子相比,如果映雪真跟了莫公子,那可是給莫公子招災呢。

良辰嘟了嘟嘴,卻不敢再說,只是心裏暗暗的不服氣。

“好了。”金媽媽深怕良辰再說什麽不該說的,讓映雪和莫公子尷尬,連忙道:“你們幾個還不快去準備,王老爺今天可是下了你們的條子呢。”

因著良辰、美景是一對雙胞胎,大多時候客人都是一起下她們兩人的條子的。

良辰、美景不滿的嘟嘟嘴,但仍乖乖的去準備了,怡香院是胭脂胡同裏數一數二的清吟小班,她們往昔出去時也是以賣藝的情況居多,就像映雪玩的一手好茶百戲一般,兩女也是一身好舞藝,這跳舞前得先熱熱身,讓關節都活動開,才不會在跳舞時傷筋骨。

良辰、美景一走,金媽媽也告了惱,尋了個理由下去了,似是特意留給映雪與莫故獨處之時。

莫故暗嘆一聲,金媽媽真是多想了,且不說他對映雪並沒有這種心思,即使有,他也沒那個硬件做啥啊,畢竟他真正的身體年齡才八歲,過了年也不過才九歲,真真沒那條件。

映雪又沖了一碗茶百戲親手奉給莫故,這次的茶百戲上則是清清楚楚的寫了幾個字,‘小心太子!’

莫故眼眸微瞇,低聲問道:“這話從何說起?”

他眼下不過就是一藥鋪老板,怎麽會被太子給註意上了?

映雪不答反道:“莫公子當真是少見的雅人,這茶百戲還是溱近著看好些。”

莫故會意,移步到映雪身邊,只見那茶中泡沫變換數次,‘我乃太子禁臠。’

映雪擔憂的瞧了莫故一眼,突然倒在莫故懷中,感覺到莫故身體瞬間一僵,微微避開,映雪心中酸楚,坐直了身體,輕聲道:“公子以後還是別再來了。”

莫故心中一嘆,最難消受美人恩,他手指微動,略略幫映雪算了算流年,算出她雖有小劫,但驚而不險,之後便會平安大吉,笑道:“映雪姑娘不必擔憂,這……咳……想來他有妻室之後,這心思便會轉了。”

映雪苦笑搖頭,“雖是如此,但映雪也離不開此處了。”

這世道對女子本就苛刻,那怕她是妓子,在這事上也不得自由,更別提那人是太子,權勢滔天,那怕太子對她沒了心思,她既然伺候過太子,便不能跟了旁的男人。

她本也沒有從良的心思,想繼承了怡香院,幫著媽媽經營怡香院便是,沒想到偏生讓她遇見了他……

映雪的頭垂的更低了,“得遇公子,是映雪一生之幸,但為了公子的安全起見,公子以後還是別來了。”

若是讓太子察覺她對莫公子的心思,只怕會給莫公子招來災禍。

莫故搖了搖頭,“我既出手醫治你們,便不可能治到一半撒手不管。”

排除映雪姑娘的心思,這怡香院裏的姑娘身上都有不少隱疾,金媽媽的肝病更得小心治療,那能治到一半就跑,況且……那怕是渣帝他都不怕了,更不可能害怕區區一個太子。

映雪笑了,卻又有幾分酸楚,她做為花魁,無論到那處都是被人追捧著,那怕是太子,除了名份之外,銀錢上也不曾少過,唯有莫公子是真對她沒那心思,滿腦子都想著是治病。

最後在她的堅持之下,莫故答應了會少來怡香院走動,橫豎金媽媽的病情已經穩定,倒是可以轉為保守治療。

但想著先前映雪險些落胎而亡一事,莫故沈吟道:“晉江藥鋪中亦有坐館大夫,如果有人需要幫助,盡管上藥鋪喚人。”

晉江藥鋪中的坐館大夫便是原本晉江藥鋪裏的大夫,他接手藥鋪之時,見那人醫術還行,便把那人給留了下來,一般大夫或許會忌諱給青樓女子看病,不過那人被他下了暗示符,斷是不敢推脫拒絕。

映雪低聲道:“多謝公子。”

映雪似有意,似無意,唇瓣輕輕劃過他的臉頰,莫故原本就有些僵硬的身子便是直接石化了。

此時的莫故腦海裏只有幾個字在不斷跳動:他……他硬件不行啊!!!姐姐能等他長大嗎?

正當映雪感慨著莫故當真是個正人君子,卻見莫故僵硬的轉過頭回望著她,在接觸到莫故期望、渴望,又帶些絕望的小眼光後,映雪突然覺得自己知道的太多了。

映雪忍不住蹙起了秀眉,感覺自己對男人還是不夠了解啊。

然後……不知何時在八大胡同中又有了莫公子不得不說的故事,不知為何,眾青樓姑娘每每用著同情的眼光望著莫故。

莫故: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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